女郎淡淡说道,眉间掠过一抹忧色。
“大伙儿困乏已极,就算一模一样的关卡再来一次,这回肯定是过不了的。
我自己就不行。”
鹿希色不是会轻易气沮的那种人,只是直白地传达自身的状况而已,不欲爱郎错估形势,以为突破关卡的士气可用,能乘胜追击之类。
“我已经知道下一关是什么了,开始就写了的。”
见女郎露出诧异之色,蹙眉道:“山君思凡,明珠向晚,杏林接亲,百年好合。
你们第二关那儿,不是也有这样的壁书么?”
鹿希色道:“有,写在大树背面。
是什么意思?”
大红马车停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渐渐散去,前方雾幕里透着红萤点点,依稀勾勒出檐宇墙顶的形状,似是一座张灯结彩的宅院。
马车不动,代表目的地已达,众人各自下马擎出兵刃,聚集到应风色身边来,成团小心推进。
夜雾散尽,果然露出一座挂满大红灯笼的院邸,周围遍植杏树,高悬着“高家庄”
的泥金匾,门前有一株老杏,树下摆了顶花轿,轿帘掀起,当中空空如也,轿椅上却插着几柄刀剑。
行到近处,才现花轿两侧,乃至地面与树干上全是羽箭,射成了刺猬也似,轿前有一大滩浮着兽毛的血泊,不但腥味异常浓重,量也不是一般的多,成年男子怕要放干两三人之谱,才得有这般海量。
“他妈的,这是活宰大牯牛还是怎的?别这么客气啊。”
运古色以手圈口,冲院门里喊:“喂,老子不吃生的,最好红烧——”
噗哧一声,却是洛雪晴掩口,见众人目光齐至,缩了缩颈子很不好意思似的,但也没说什么。
储之沁又气又好笑:“喊什么乱七八糟的?”
却也忍俊不住,大战前的紧绷气氛略见舒缓。
鹿希色指尖蘸红,还未凑近鼻端,便已忍不住皱眉:“这是兽血?”
“是虎血。”
应风色谨慎眺望着大门之内,但见摆满了桌椅菜肴,一派喜筵宴客的景象,更无疑义,肃然道:“此地便是最后一关了。
杏林高家,摆轿杀虎,这是‘为虎作伥’的故事。”
民间相传,有个专替富绅收租的闲汉名叫赵显贵的,意外被老虎拖走吃掉,成了伥鬼,不改生前仗势欺人的脾性,刻意讨好“虎将军”
,谎称山里有黄金,替老虎诱骗村人上山,做为虎食。
可惜他声名太差,乡里均不肯上当。
伥鬼亟欲立功,又恐吓村民:如不把庄内高太公的美貌女儿嫁给老虎,便要怂恿虎将军血洗全村。
村中青壮遂设下陷阱,假意举办盛大的婚礼,将老虎与伥鬼双双除掉,永绝后患。
“为虎作伥”
的典故,有老僧化虎、碧石小儿、为虎献子等诸多出处,这个杏林接亲的版本最罕为人知。
应风色在某部述异杂记里读过,简略说了,岂料余人相顾茫然,全是头一次听闻。
“好嘛,要不是‘应师兄’学富五车,咱们岂非死得一脸懵逼?老虎看来是完蛋大吉了,还要杀什么玩意才能过关?伥——”
兀自骂骂咧咧的运古色意识到那个“鬼”
字,便再也出不了口。
就在这时,一张白雪雪的糊纸面具,缓缓自门边斜倒而出,静止的瞬间带着怪异的顿点,宛若表演无声戏的伶优艺人。
运古色心跳都吓停了几拍,糊纸面具浮夸地自门后探头、左顾右盼的哑剧动作,透着难以言喻的滑稽诡异,众人相顾无言,心中仅只一念。
——伥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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