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考察内外官员,分为京察、外察。
京察针对在京任职官员,外察则是对外,又称大计,以每三年外官入京朝觐之机由吏部会同都察院一同考察,经大计黜罢的官员,不再序用,事关张恕官途前程,张福真心替主人考量。
“能否熬到明年外察还是未知之数,也许老夫就要步王贵的后尘了。”
张恕摇头苦笑,一派萧索凄凉。
张福自然知道老爷最近烦心什么,但看张恕心情如此低落,也感奇怪,“那张禴可是查出什么了?”
张恕之所以对洪洞县生的事不闻不问,一是丁寿封锁了锦衣卫到来的消息,再就是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同样被京里面下来的御史给折腾得焦头烂额。
年初刘瑾下令六科十三道的言官们分赴各地查盘天下,现而今平阳府内就盘踞着这么一尊大神,张恕扪心自问自觉算不上一个贪官,可‘清官’二字确实也和他无缘,为官一任,损公肥私这种事干得也不少,真经不住用心去查。
“那张汝诚为人精敏机警,绝非一般的书呆子可比,这些天来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与各处的仓官库吏打成一片,怕是已觉了什么蛛丝马迹。”
张恕攒眉缓缓说道,这张禴可不念着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姓交情,软硬不吃,着实让人头疼。
“一应账目文书俱全,便是他心存怀疑,也无凭无据。”
张福安慰道。
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老家人,张恕叹道:“张禴来得突然,只怕一时之间那账册做的难以万全。”
“老爷放心,账本是小人亲自做的,不会有纰漏,便是东窗事,也是小人去领罪。”
张福声音很轻,张恕却并不怀疑他的决心,微笑道:“也不必杞人忧天,那张禴一切举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又能翻出多大浪来。”
张恕这平阳知府眼看就要做满两任,算是半个地头蛇,即便碍于法度,不能随时跟在张禴身前,可这跟踪盯梢的人却没少派。
主仆二人还在互相开解,突然一个身着褐色短衣的汉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张恕认得这是他安排去盯着张禴的人,直觉不好,沉声问道:“什么事?”
“禀老爷,张禴身边一个亲随骑快马出城了。”
“何时的事?”
张恕急声问道。
“大约……一个时辰前。”
汉子支支吾吾道。
“为何不早来报?”
张恕眼睛直要冒出火来。
“那张禴甚是狡诈,驿馆里和平时做派一般无二,还传了管库的小吏过来问话,小人只顾探听问话内容,没留神随员中少了一人,后来询问驿站的人才知道……”
汉子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眼去看张恕。
“滚!”
喝走了这个废物,张恕焦躁不安地开始转圈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张禴大费周章,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怎么办?怎么办?”
张恕不知是问张福,还是问自己,反正他是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老爷休慌,小人早已买通驿卒,只要张禴一行有人用马,便在饲料里加些佐料。”
张福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他跑不出多远。”
“哦?”
张恕面露喜色,急声道:“好,本府的建雄驿距离洪洞普润驿只有六十里路程,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在张禴的人到洪洞换马之前将他截住。”
“老爷不必费事,小人已安排人在路上等候。”
张福又躬身道,“小人擅作主张,请老爷降罪。”
“你?你如何知道张禴会派人出城?”
张恕惊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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