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怯无助的眼神中尚有一丝迷茫,直看得姜婆想要唏嘘。
她年过五旬,早年丧夫,膝下唯有一女却在二十年前遭歹人无故杀害,只因那人对生活不满,而她的女儿刚好从他眼前路过。
那时还是大理寺正的路大人仅用了三天便侦破了此案,而那个杀害了她女儿的畜生先是诋毁狡辩称,是她的女儿不知检点不守妇道诱惑于他,他杀她是替天行道,之后又在层层证据面前哭称自己是一时糊涂,出身可怜,生活不幸又不敢去死,便心生歹念想寻人陪他一起上黄泉,更在判决时跪地嚎求,说愿意给她这个中年失女的孤寡妇人养老,愿用一生来赔罪。
她恨不得亲手生剐了他!
她的乖女才将十六,花朵一般的年纪,大好的年华全葬送他手,他却连个像样的说法都没有,真真连畜生都不如!
路大人问她可有什么打算,她当时只求一样,杀人偿命,必须要他斩立决。
那天,她站在观斩人群的最前头,手捧女儿的灵位,一起看他被斩首。
他咽气的那一刻她也全无生意,正欲追随女儿而去,路大人却派人来唤她,也是从那一日起,她成了大理寺内职一员,负责照应女囚、女犯或是像此时一样,贴身照顾受伤、受害的无辜女子。
当然,她的职责也不仅限于此。
与人相处,观察动向以及初步断定其有无可疑,还要细致入微的瞄准差异与不合理之处以祝其他查案同僚转换不同的角度思考。
尤其是凶案现场所留下的活口,那是监查中的重中之重。
楚云瑶演足了一个死里逃生人该有的反应,生活是最好的师傅,它会用刻骨铭心的方式教会一个人怎么学会成长。
姜婆见多了各种施害者也见多了各种受害者,第一阶段辨不出那便只等第二阶段的到来,总归案子不结她就要一直留意,力求不放过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贯穿的伤口疼起来是真的疼,虚透的身体弱起来也是真的弱。
楚云瑶的眼前冒出金星,紧颤的神经绷到极限突然断裂,后脑猛地划出一道天旋地转的嗡鸣,她不再抵死坚持,随着那股忽显的拉力将自己才刚复苏的神智乖乖奉上,才醒不过一会儿她便再次躺入沉暗。
并没露出意外表情的姜婆赶紧走到床前将晕厥的女人扶躺在床上,然后掀起她的寝衣下摆看她包覆的布巾是否渗血。
布条绑的结实,已经再次愈合的缝线伤口像两条盘踞在女人后腰跟腹上的蜈蚣。
姜婆忍不住叹气,因为这几日天天一起,女人肉眼可见消瘦下去的身体变得更轻了,至少让她这个半老的婆子搬弄起来都不觉费力。
她活了大半辈子,又在大理寺任职了许多年,虽不能说练就了火眼金睛,但打眼的判断还从未出过错,因为真正命苦之人只消眼神轻轻碰撞便能由中淌出凄凉的苦味来,那是装不出来也演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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