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唇角的弧度缓缓回落,一言不发看着陆绥,良久没有出声。
他说的这句话,不像是玩笑。
语气冷淡,平铺直叙,反而像是较了真。
廊下一时安静,只闻得簌簌风中。
庭院里的广玉兰姿态雄伟壮丽,叶阔荫浓,长青枝叶在雪意渐浓的冬日里尤显几分嫩绿的生机。
周淮景从后山僻静的宅院里出来,经过一道垂花门,便瞧见了游廊下显得格外沉默、各有心思的几人。
他虽年长他们几岁,也承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起心眼,这几个人不比他少。
周淮景一身墨色的常服,腰间系着革带,身形颀长,面色淡淡,即便没有端出兄长的架子,瞧着也有几分浸淫官场的上位者气度。
他走过去,看了眼几人的面色,暗流涌动的,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几人也都不显山露水,便是周淮景想看出点什么都难。
陆绥相比较还算沉稳,默了半晌,他问:“周大人,东西可拿到了?”
周淮景在心里啧了声,难为这几个人在置气,他却还记得今日的正事,他不动声色压下心底那些好奇,淡淡嗯了声:“拿到了。”
真的账本落在他们的手里头。
山西和辽东那边留下的是假账本,等他们察觉,再将消息递到京城来,怕是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周淮景方才去见了姑母,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姑母比起从前似乎精神了不少,眉眼不再是那沉沉的死气。
一日比一日枯萎。
周淮景也知道,是他那可怜的表妹生出来就夭折了,才叫姑母这么多年都郁结于心。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他们再劝也是无用之功。
如今瞧见姑母隐隐有振作起来的打算,他心里自然也好受了许多。
既办完了正事,便没必要在积善寺多留。
一行人悄声无息的往积善寺外走去。
李裴一路上都很沉默,他这会儿压着眉眼,原本五官看起来有些昳丽,过于漂亮的脸这会儿带着三分冷厉,像那落在地狱深处的凌霄花,高贵又冷漠。
李裴脑子里还是方才对上的那双漆黑潮湿的眼眸,眼珠乌黑,浓墨般的睫毛颤颤的坠下,无端叫人怜惜。
那般纤弱的姿态,不怪乎秦衡和陆绥都会动情,却是美得天地之间都黯淡失色。
秦衡素来眼高于顶,他母亲为他相看的京城贵女也不算少了,嘴上说的好听,无心想这些,只想考取功名之后再谈娶妻生子。
实际上,就是没有看上的。
陆绥就更不必说,心思深沉,谁能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不仅他,连秦衡都看不出来。
不过陆绥是出了名的重规矩,性情克制,平日对自己亦是严苛不已的人。
方才那样的状况,若非亲眼所见。
李裴也不会相信陆绥会强行堵住人家清清白白来上香的小姑娘,仗着男女悬殊的力气,将人困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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