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官的唱礼声还在耳边抑扬顿挫。
初念的目光离开她的公公,慢慢落到了立于他之后的另个男人背上,一双原本晶莹的妙目蓦地染上了一层阴翳,微微抿紧唇角,神情更是冷漠。
这个着了宝蓝缂丝正服、腰束宝钿玉梁带的背影高大挺拔,孔武有力,瞧着正当壮年。
不是别人,正是第八代魏国公徐耀祖的长子徐若麟。
徐家在新的皇权更替中不但没被削势,反更上层楼,借的就是这位长孙的光。
徐若麟比初念大整整十二岁。
初念对他的正当称呼,应该是大伯。
只不过,他并非国公夫人廖氏所出,七岁时才被父亲带回国公府,生母甚至连个妾也算不上,所以严格来说,地位连庶子都不如,这也是为什么徐家这一辈的男孙一律以&ldo;邦&rdo;字引名,唯独他例外,名为若麟。
而今天,他之所以能遥领族人立于徐耀祖之后,也不过是因为在这个新的皇权时代,徐氏族人需仰这个曾经不容于家族、甚至连提起他的名也色变的人的鼻息,以他眼色为指引而已。
所谓礼义廉耻,其实就是块遮羞布。
需要的时候张挂,不需要的时候,连擦屁股的净纸也不如。
三年的国公府寡居日子下来,初念对此早深有体会。
唇角抿得更紧,很快便收了目光,低眉敛目盯着站她身前的婆婆廖氏。
她穿了件浅金缎裙,背上绣着鸦青万字不断头的暗纹,看久了,连视线仿佛都有些花,但是她却仍不愿抬眼。
她早就感觉到了,从徐若麟步入这间华堂开始,他的视线就若有似无地数次掠过自己,甚至带了些肆无忌惮。
她自然明白他目光中隐含的意思,却始终木着脸,目光里更只剩冷漠与沉静‐‐这是她当有的样子。
而在这三年的光阴里,大部分的时间,这一点,她这个国公府里的未亡人一直做得很好。
~~冗长的祝礼终于近尾声。
众人最后一次跪拜后,在飒踏靴鞋声中起身,望向此刻正端坐于乌檀椅上的司国太,屏息等她发话。
乐音停,站满人的偌大华堂里,此刻寂静无声,连一声咳嗽也无。
司国太年七十,发如雪,福圆面相,脸色亦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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