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次同他说话,是在一个暴雨日。
山路泥泞,祝衡之妹祝燕宁的马车被困在半山腰,正逢傍晚,天黑恐怕遇险,越青雨路过时,便搭载了她一程。
祝府之外,青年长身玉立,声如敲击玉石,低低垂:“谢十一娘子今日之恩,来日某必当涌泉相报。”
思及此,越青雨恍然,道:“若为当日马车搭载之故,实是不必。
祝娘子昨夜宴会为我冒犯天恩,恩情相抵,公子不必挂怀。”
祝衡抬眸,对上少女清澈潋滟的眸,眉心一动,一时又敛起眼皮,目光落在她搭在伞骨上的手处,想解释些什么。
“敬文,孤竟不知你同十一娘还认识?”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二人侧眸,瞧见太子萧淮不知何时下马而来,如玉般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而这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直直落在越青雨脸上。
祝氏同储君不大对付,继后虽无子,到底承了萧淮母亲元后的位置,是以萧淮一向不喜祝氏。
祝衡连忙行礼,被萧淮抬手一挥,他只好退下,往席位处去。
“殿下。”
越青雨的手高抬,将伞遮在萧淮头上。
萧淮目光晦暗,瞧了她许久,视线似乎落在她的脖颈上,然因她穿了斗篷,却是什么也瞧不见的。
他接过越青雨手中的伞,二人距离拉近,瞥见少女白净的肌肤。
“滟滟”
萧淮想起她的小字,一开口竟有些哑,少女抬眸,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他一顿。
恍惚一生,而今重来,如一场大梦,梦醒渐忘前尘,唯独记得死在火海中的女子。
目光哀戚,悲婉地望他,潋滟眸渐下血泪,却无埋怨,无悔恨。
只道:“事已至此,万望护好越氏。”
不似同为越氏女的越琴眉,将后帝萧淮供出以活命。
久久不语,越青雨又道:“殿下?”
萧淮回神,目光一寸一寸变得温和,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何人篡位,他今生都会坐稳江山,护好越青雨。
“你的伤如何了?”
萧淮道。
越青雨摇头,低声:“无碍。”
她不愿同萧淮多话,掩下心中厌恶,抬眸温婉一笑:“那边且在等殿下,不若殿下与我先行入座。”
待萧淮点头,越青雨转身迈步离开,徒留萧淮递伞的动作,微微一愣。
以前的越青雨将他捧在云端,将自己比作云泥,温顺听话,逆来顺受,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她心中,究竟存了几分爱意?
前世将他拱手相让给越琴眉,不哭亦不闹,哪怕后位被废,也只是平静接受。
如今,受了委屈也不会与他撒娇。
对他与对那祝衡,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猎场之内,牢笼之中,一匹猛兽正在撕咬里面的人。
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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