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热水,用木桶提了上楼,放在床前,轻声唤道:
“大嫂,劳累一天,洗个脚再睡吧?”
潘金莲明明没睡着,却也不搭理他。
武大郎想要寻个开心的话题缓解尴尬,便在床沿坐下来,与潘金莲商量道:
“大嫂,明日一早我便去找房东退租,你在家收拾了东西,后天一早咱就赶去郓城吧。
“等到了郓城,就再没有谁敢欺负咱了……”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潘金莲翻身坐起,一脚将武大郎踹下了床,骂道:
“要搬你搬,老娘不搬!”
武大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地上爬起来,怯生生地站在床前,讨好地问道:
“不是说好搬家的吗,大嫂为何变卦?”
潘金莲骂道:“老娘说不搬就不搬,你给我滚出去!”
武大郎还想说什么,见潘金莲像个呲牙的母狼,只得灰溜溜地提了木桶下楼。
武大郎内心自责,只当将酒送去晚了,耽误了宴请高展的事,惹潘金莲不高兴。
转过天来,武大郎没有出摊,守在家里。
潘金莲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怄气,不起床、不下楼。
孙寡嘴和祝麻子来送赔偿的银钱。
他二人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又跟花子虚借了许多,凑够了两千之数,装了四个木箱子。
肉疼却又不敢不送,唯恐惹怒高展,要了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花子虚也不敢不借,深怕受二人连累,高展反来收拾他。
武大郎哪见过这么多银钱,眼睁睁地不敢收。
上楼去请潘金莲。
潘金莲倒是见过世面的人,慢条斯理地洗脸、梳头、化了妆,这才慢吞吞地下楼。
她心里清楚地很,自打经历了昨日之事,无论她如何摆架子,孙寡嘴和祝麻子连个屁也不敢放。
果然,孙寡嘴和祝麻子陪着笑脸、侧目而视,讨好地请潘金莲将银子过数、收下。
又央求潘金莲替高展写下一份收据,孙寡嘴和祝麻子拿了收据赶紧逃了。
潘金莲让武大郎关了门,看着四箱子的银钱出神。
没见过这么多钱,看了心动。
这些钱若都是自己的,从今以后再不会受穷了,甚至可以花钱养个小白脸,岂不潇洒惬意?
又想起那条破围裙。
这些钱都是用那条破围裙换的。
高展的那句话现在想来依然让她脸红心跳——
他最看重的,正是这份我“用汗水和岁月写在围裙上的记忆与温存”
。
唉,他真的不是为我前来阳谷县的吗?
他对我果真没有半点想法吗?
没有想法如何说出这般让人心乱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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