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几天前就让小钦一模一样誊抄两份的原因。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裴修年背负双手,继续坦然道:“你也无法以我做要挟的质子,早在入郡之前,我便已将虎符交还给了楚将夜。”
苏执秋的目光落在这封密函上,上一次见此信她还嗤之以鼻,如今却是在这封连章都完全一致的信纸上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如今青丘军的兵粮寸断,这本来无足轻重的密函到了此刻便能化作一柄足以将她捅个对穿的长枪。
“我青丘狐妖一脉,与你大周皇脉气运压制之下修道步履维艰之况截然不同,我们无一不精通武学。”
一缕若有似无的清气从她唇边呼出,穿过裴修年再消散而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道:
“你甚至在皇脉中还是个经脉堵塞的更羸弱者,本座若要杀你,你觉得你能躲得掉吗?”
苏执秋的狐眸微眯,那一身媚态在此刻完全收敛,她的双手拍在桌上,茶水飞溅,“李修年,你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你不敢杀我。”
裴修年向前踏了一步,落下的声音如同棋子敲在棋盘上,
“你杀了我,待至圣上手谕送到,两州守军加上西凉铁骑足以将你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困毙襄阳郡,此地离青丘远矣,你家妖后还能再起大军驰援么?”
“她若起援,金夏人的铁鹞子不日便会冲破你青丘空虚的前线。
二十万雄军十不存一,青丘大业付之一炬,真叫人扼腕。”
倘若苏执秋要杀裴修年的话,兴许连一息光景都要不了,但她微微弓起的赤足却再难向前挪动一步。
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三皇子早已机关算尽,从她接到这封密函时,青丘便已满盘皆输。
当时还笑他不过用些不足为道的小把戏尔,如今想来,真叫人唏嘘。
苏执秋叹了口气,输在这样的人手里实在没什么怨言,她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
“本座的确不会杀你,那你又怎能保证我军能安然撤出大周,或者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军撤出大周?”
裴修年心绪终于放缓,鲁迅说的“欲开窗,先言掀屋顶”
诚不欺我。
苏执秋是行军总统帅,她不可能真的一怒之下让手下二十万大军给三皇子陪葬。
《孙子兵法》上有一句话叫作“归师勿遏,围师必阙”
裴修年觉得用在此时刚刚好。
青丘军如今看似已是绝境,但只要有一线生机,那苏执秋就会不顾一切抓住这根…粗又长的…救命稻草。
裴修年知道自己是在虚张声势,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手谕也没有什么守军。
倘若将这青丘帝姬逼急了,她要是不顾一切进攻杭州,以血换血,以命换命,那是真的有可能直指大周命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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