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今晚,他确也有事,还得回去向徐世绩汇报,故便婉拒,说道:“来日方长,二郎,咱喝酒的时候多了!
大郎还在等俺回报,俺不敢耽误。”
仍由那几个喽啰提着人头,刘胡儿便出谷去。
到了谷口,他略停脚步,与送他的李善道笑道:“有个事险些忘了!”
“什么事?”
刘胡儿说道:“二郎上午前脚才回谷里,大郎就收到了一封家书,黑獭昨日已经护送俺家郎主来寨,估计明天就能到。
大郎说,等郎主到后,请二郎过去相见。”
李善道说道:“徐公已在来寨的路上了?好,好,等徐公到了,我自当往拜。”
待刘胡儿远去,李善道转回谷中。
王须达等都在他的身边跟着。
方才没王须达等说话的份儿,罗忠这时咂舌说道:“就抢了些酒肉,可给杀了?”
这几晚喝酒,王须达都特地与焦彦郎多喝几碗,他刚与焦彦郎又喝了不少,本已有醉意,这会儿醉意尽消,他嘿然稍顷,觑了下李善道神色,说道:“杀了不冤!
郎君说得对,山规明令,禁欺侮同类,这几个贼厮鸟触犯山规,岂能不赏罚严明?徐大郎这么做,再是该当不过!”
陈敬儿说道:“明天得给咱的人说说了!
十条山规,可半条也不敢违!”
王须达说道:“是,咱千万不能让郎君为难!”
这叫什么话!
听着像是为李善道着想,可怎么又像是为日后万一犯了山规时,请李善道为他们说情做铺垫?李善道哈哈一笑,把手一挥,像把刚才的事都挥掉了,说道:“咱接着喝!”
前几夜都是喝到快四更,今晚喝没到三更便没人喝了,草草收场。
……
次日一早,李善道惯例来到徐世绩住处,听候吩咐。
昨天还阳光明媚,夜里四五更天时,起了风,早上风是停了,空中云层堆积,压在山头,却已天转阴沉,将要下雨的样子。
徐世绩住处院门口的警卫们与李善道已熟,见他来到,也没通报,便放了他进去。
院外的时候就看见了,院中正有一人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胡袴,在提石锁。
进到院中,李善道到这人边上,揖了一揖,说道:“大郎,又在打熬力气。”
这提石锁之人,便是徐世绩。
穿衣服的时候,看不出徐世绩的身材,这一光着膀子,可见他虽不如单雄信、高丑奴那样肌肉盘虬,膀大腰圆,胸前一带盖胆黑毛,却亦相当壮实。
徐世绩是后来折节读书的,他少年时也是个尚气轻生的轻侠一流。
四五年前,那时他才十四五岁,他在卫南县中有个仇家,——也不是什么大仇,俩人就是不对眼,生过口角斗殴,后来不久,他的这个仇家死在了县外的偏僻处,胸口、腹部被捅数刀,脖子被抹,县中传言,就是徐世绩杀的。
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因无证据,最终不了了之。
但既有尚气的这段经历,他后虽折节读书,早年好武的习惯却保留至今。
——不妨多说一句,亦正因此,单雄信那般的汉子,也才会与徐世绩一见如故,意气相投。
石锁得有三四十斤重。
徐世绩右臂半屈於腹,左手抓着,侧身而提,胸、臂上的肌肉凸起,他不慌不忙,有节奏地将石锁提、落,又提落了十余下,完成了今天双臂各提百下的任务,这才放下,接过刘胡儿呈上的软巾,擦了下额头汗水,回答李善道的话,说道:“一日不练,就浑身痒痒。”
“大郎这份毅力,风雨无阻,天天打熬,我自叹不如,佩服得紧。”
风又起了,带着微凉的湿意,院角梨树的枝叶被吹卷得飒飒作响。
徐世绩把石锁提到树下放好,回转来,说道:“二郎,咱进屋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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