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镇地处极南,空气总是潮湿,似乎每一缕空气都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因此南浔镇的春雨,来的急,来的猛。
楚茗抱着燕洵,穿过一条窄街,冰冷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楚茗皱起眉,他今儿个走得急,被燕承启扰了思绪,就忘记带伞了,他想了想,左右不过还有两条不长的街巷就可以到家,干脆将燕洵护在怀里,将长衫的外摆盖在燕洵的头上,半倾着身子为他挡下大部分雨点,迈开步子跑起来。
雨点落在脸上流进眼睛里的刺痛感并不舒服,就在他跑着跑着的时候,雨停了。
他侧头,对上一双多情含春的桃花目。
“有伞可遮雨,就算是为了洵儿,也和我一同走一路吧。”
楚茗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地往燕承启身旁靠了靠。
雨点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将石板路洗得有种油绿的感觉。
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能盖住心跳的声音。
刚一回到家,楚茗便轻轻地咳了几声,将燕洵从有些酸软的手臂上放下来,向外瞧了瞧那个正在门外蹲着拧袍角的人,心里有些不知滋味儿。
燕承启弯下身子拧衣服的背影有些落魄,他半边身子被雨浇了个透湿,袍子因为被水浸透而黏在腿上,脚下一大片水迹,还滴滴答答地掉着水滴。
他一拧,就是哗啦一声,许多雨水被挤出来,在他身下积了一滩。
楚茗叹口气,终是去内屋拿了两块布巾,一块给燕洵擦了脸,一块去递给了燕承启。
燕承启接过布巾,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楚茗已经转身进了内屋,他只好拿着布巾长吁短叹,自怜自哀,还没等他哀叹自怜个够,就见楚茗换了一身藕色长袍从里屋端了两个瓷碗走出来。
“过来,喝了再走罢,别受寒了。”
燕承启走过去,发现那是两碗,热气袅袅,刚刚才煮好的,姜汤。
他的予玥啊,还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温柔……像是一湾清溪,始终涓涓而流,就算曾经遇到过阻路石,遇到过泥沙滩,还是那样始终如一,碧波轻荡。
=tbc=
三年前宫墙外那一箭,几乎是刺穿了他的右半个肺叶,当年用了三颗五年前西域人进献的风干雪莲,尽数熬了汤药给他喂下,一干太医院的又是守了他十日才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但他这肺里的毛病到底是落下了,平日注意些养着还好,但只要一生病发热,这毛病马上就从肺里勾出来。
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一间小屋里传来,听得人心里也拧巴着疼。
燕承启在屋外门檐下将手里那碗药用汤匙搅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进去。
他推门的动作很轻,闪身进了房门,立刻将房门掩上,不让一丝外面夹杂着凉意的风吹进来。
“予玥,”
燕承启掀开厚厚的帷幔,露出里面掩在薄被下的清瘦的人来:“起来将药喝了再睡。”
楚茗皱皱眉,刚想说什么,一股凉气便呛到肺里,咳嗽声便早先一步溢了出来,他咳得肺里疼痛如同火燎,气管也震得很难受,喉咙里也哑了。
“别急,别急。”
燕承启将那药摆在床头,将那清瘦的人半抱半扶地搀起来,让他半倚在自己怀里。
他伸手去探了探楚茗的额头,仍有余热未褪,也有些急躁起来。
楚茗半靠在他怀里,想要挣脱开,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肺里的疼痛也令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燕承启争论,只能这般靠在燕承启怀里,他不禁又恨起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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