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淳更厚的内息,如涛涛洪水,泄入他的七筋八脉,撕扯着,一遍遍扩张着。
这滋味,犹如洗髓。
顾夕煞着着脸色,艰难运转百周天,每一次都似经历筋脉重塑,这感受真是难以名状。
一日夜后,顾夕缓缓收功,睁开双目。
眸子里,犹有波澜,仿佛深海起涛。
面前只有一堵素白墙壁,顾夕长久凝滞。
习武,到了某个阶段后,不再执著于招式的精妙转而修内力时,便成了熬人又孤单的活动。
凝神静思于某一处穴位,或是试着导引内力经过某一条经脉,微小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进境,往往需要几个月时间甚至一年时间,才能做到。
那种枯燥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涤经洗髓,乃逆天而行,在宗山常有师兄弟们练功出了错,就算是师父们,也有内伤缠绵一生的例子。
顾夕从小到大,在练功一事上,从未出过差错。
他其实并不怎么用功,在山上时,整日和先生四处游荡玩乐,也就是师父查问功课时,他突击一下,就比其他师兄弟勤学苦练得来的,还要好。
首座曾当众说过,顾夕就是宗山上历代传说的那些天纵奇才中的一个。
面对师兄弟们的艳羡,他总记得戒骄戒躁,可私下里肯定是沾沾自喜过。
顾夕长长吐纳换了口气,丹田气息强势流转,不以意志为转移。
全身筋脉都极度兴奋地迎接着这股新生力量的加入。
既痛苦又轻快,难以名状的感受。
顾夕眼角、睫毛全湿了。
他抗拒了大半年,却仍逃不过这个结果。
他与首尊的内力,融为一体,也不过用了百周天。
不知首尊当年断言天纵奇才,是否预料到今天的结局。
顾夕想到首尊,想到宗山,泪湿了前襟。
静室外,隐隐传来更漏。
子时了。
腊月二十三这个特殊的日子又闯进他的脑海里。
每逢这一年,先生和秦嬷嬷都会给他操办,还有他的那些侍从,暗卫,山上的师兄弟们相熟的,也会过来给他庆生。
雪庐,温酒,弹剑高歌。
先生一身素衣,站在一片粉妆玉砌中,腰带未束,衣袂随风飘起,披着的长发扬起洒脱的弧度。
他一手执剑,另一手用小酒壶指点他,微醉着笑着,“夕儿,来,听你师父说你进境了?咱俩走两招。”
“好。”
飞扬的少年被挑战,甚是雀跃。
象一道闪电从席面上腾身而起,张扬地从大家头顶飞身出去,引得碗盏叮铛作响,大家一片怨声。
雪地里,两个素色的身影,裹在一团剑影里。
雪花簌簌地飘落,被剑气裹带着揉成无数小冰凌,刮在脸上又冰又疼。
大家一边倒替先生打气。
因为先生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是顾夕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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