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数月未见,自是有许多话,尤其是江容庭,他在外人面前,是沉稳的江小郎君,年纪虽不大,行事却极有章法,念也极为用功,更难得是,他不骄不躁,哪怕回回旬考第一,也不见他自夸一句。
连院的夫子都夸他早慧,同窗更是喜与其结交。
但到了自家胞姐面前,江容庭却犹如换了个人似的,将自己在院所得的赞扬荣誉,一一道来,神采飞扬,眉眼间皆是少年气。
江晚芙认认真真听着,时不时提起茶壶,给说得口干舌燥的阿弟添茶,眼里满是笑意。
她抿唇微微笑着,却是叫江容庭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渗出的汗,认真道,“阿姐,你放心。
你的话,我都记着呢。
这些话,我只与你说过,在旁人面前,我定会谦虚谦卑,绝不狂妄自大。”
江晚芙颔首,“阿姐知道。”
阿弟的性子,她是再放心不过的。
狂妄自大这种事,和阿弟是扯不上半点干系的,他不过是想和自己分享罢了。
毕竟,她不在家,阿弟哪怕考得再好,也没人替他高兴。
江容庭被自家阿姐温柔注视着,觉得鼻子一酸,蹲下身,握住阿姐的手,语气坚定道,“阿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姐你不要怕,我很快、很快就会长大的,我十二岁了,是男子汉了。
以后,我来护着你。”
江容庭记事得比旁人早,从他有记忆以来,身边就只有阿姐和祖母。
父亲的漠视,继母的算计,他着阿姐挡在他身前,替他遮风挡雨,挡住来自外界的恶意。
现在他长大了,轮到他来护着阿姐了。
他是男子,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他从小比旁人刻苦努力,不敢行差踏错,为的就是倘若有一日,阿姐受了委屈的时候,他能够替她出头,为她撑腰。
江晚芙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她其实不想阿弟有这么重的心思,他这样年纪的小郎君,该是无忧无虑、少年意气的时候,可着阿弟那坚定的眼神,她又说不出什么,怕劝他,反倒打击了他。
想了想,最后只是道,“好,那阿姐等你。”
说罢,又柔声道,“你用功,阿姐不拦着你。
但要记得过犹不及的道理,饭要一口口吃,学问也要一点点学,需记得贪多嚼不烂。”
江容庭自是点头,因为今日得见准姐夫而生出的焦躁情绪,也随之缓和下来。
江晚芙熟知自家阿弟的性子,知他大约是今日见了陆则,有些过于紧张她了,自己这番劝诫,他定然是能听进去的。
至于其它,她暂时也不知如何劝,唯有叫阿弟亲眼所见,目睹她在国公府过得好,阿弟才能安心。
寥寥三言两句,是化解不了阿弟这些紧张的。
她也不多说,唤了惠娘进来,取了给阿弟做的几套直裰常服,叫阿弟穿上试试大小。
江容庭试过后,出来道,“阿姐手艺越发好了,都很合身。
不过针线伤眼,阿姐以后不要做了,我每日在家里念,也不大出门,用不上那么多新衣。
阿姐给自己多做几套才是。”
江晚芙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子,眸中露出满意之色。
老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阿弟穿这一身石青直裰,果然十分精神。
她抿唇含笑,柔声道,“用不了什么功夫,有纤云和菱枝给我打下手呢,我不过动动嘴,哪里有你说的那样辛苦了。”
试过冬衣,姐弟俩又坐在一处用了午膳,江容庭便起了身,说要去。
江晚芙知他刻苦,每日笔耕不辍,哪怕是过年,都不肯懈怠的。
况且,离府试也只剩小半年了,她便也不说什么,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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