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灼灼望着她,弥生掖着泪点头,“你放心,我舍了性命也会顾好他。”
他松懈下来,合眼费力的喘口气,“多谢你你们两个是我最牵挂的,我放不开手,却也没法子了。”
顿了顿,复又道,“我最对不起的还是你,自己这样的身子,生生带累了你。
你才十五岁,以后的几十年怎么办呢我不敢说来生还做夫妻这类的话,这辈子拖累得你够够的了,下辈子你找个健全的人,离我越远越好。”
他微哽,泪眼迷蒙。
弥生听他的话只觉心惊,触到他的手,冰冷的,忙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你想得这么远做什么谁没有小病小灾的病了就想到死,那世上人不都死绝了你安心将养着,会好起来的。”
他别过脸去,抑制不住汹涌的泪。
她这么好,可惜不属于他。
有些话,真是死都要带进棺材里去的。
不能说啊,说出来就连最后一点情义都没有了。
百年还要靠她,这世上能救百年的,也许只有她一个了。
朝中的股肱们很快就到了,九王自然也身在其列。
内侍们搀他坐起来,他望过去,怪不得乐陵王美名远扬,就连穿着白衣皂裳,也还是英姿挺拔的。
因为他并不真正悲伤,所以脊背挺得很直。
表面上流露的东西都是假的,自己临要入土了,得比任何时候都透彻。
他笑了笑,叫众卿平身。
转过脸去百年,他偎在弥生膝前,弱小而可怜。
他长长叹了口气,对台阶下的三公九卿道,“朕自知大限将至,今日传诸位臣工来,就是为了托付太子。
太子年幼,恐难担当社稷。
诸位之中有族亲,有元老,自朕继位以来多得协助。
如今朕时日无多,望诸君此后辅佐太子一如待朕。
朕身后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他这样当面交代后事,刚站起来的群臣复又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惶恐着,循着老规矩整齐划一的陈奏,“臣等必定鞠躬尽瘁,先请陛下保重圣躬”
奈何不是保重就成的,慕容珩厌倦听他们模版式的回答。
他的视线定格在慕容琤身上,“九郎”
慕容琤应个是,膝行几步出列,泥首跪拜下去,“臣恭聆圣训。”
他微微喘息,弥生他情绪波动得厉害,心里慌起来。
谴开内侍上去给他顺气,一头道,“别急,慢慢说,喘口气陛下,喘口气”
他抓着她的手,颤抖的,用尽了力气似的。
好容易平静下来,连竖着脖子的劲儿都没有了,歪歪靠在她怀里,没了声息。
殿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弥生克制不住的抽泣。
四合床前的黄幔子被风吹动了,悠悠的来回飘荡。
更漏滴答,众人都屏息静待。
宣德殿笼罩着恐怖低迷,离死亡那么近,近得令人窒息。
慕容琤按捺住了等不到下文,心头激灵灵一战。
倒不是别的,唯恐珩死在她怀里吓着她。
忙起身上去,探了鼻息道,“陛下厥过去了,放他平躺下来,缓过来就好了。”
医官取参片来让他含着,人中上掐了几下,渐渐有苏醒的迹象了。
他早前指定的几位托孤重臣,眼见着不妙都跪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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