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云丢下手机,坐在抽水马桶上,双手抱住头,烦躁地想,她已经开始身不由己了。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毫不迟疑地撒谎,并帮程玥圆谎。
她质问自己,为什么你不能坦然告诉你爸爸,他离婚的前妻有自己的约会、自己的生活,这里不是他的行宫,妈妈也不应该每晚苦苦守着,等他偶尔临幸?你一直嘲笑母亲做出的这种基于物质利益考虑的选择,可你又比你母亲强到哪里去了?这是妈妈想要的生活,你没理由干涉、改变‐‐这个理由并不能安慰她。
她呆坐一会儿,扯掉浴帽,换了衣服出去,发现司霄汉正靠在客厅沙发上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稀疏的头发垂落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和角度的原因,他脸上的老人斑看起来十分醒目,一下显得比平时老了很多。
&ldo;爸,要不你回卧室去睡吧。
&rdo;他醒了,摇摇头,拍拍身边的沙发,&ldo;坐下,小云,我有话跟你说。
&rdo;她很不自在地坐下,但司霄汉显然误解了她的满腹心思,&ldo;下午生那么大气,我叫你你都不理,在家就算了,在公司里这么任性可不好。
&rdo;她闷闷地说:&ldo;我能怎么样?都恨不得指着鼻子说我出卖公司利益、泄露公司机密了,难道我还呆坐在那里听着啊?&rdo;&ldo;你张阿姨也不是那个意思。
&rdo;司凌云被勾起火来,&ldo;她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多说。
我没当着您的面跟她吵架,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rdo;&ldo;你看你,从小到大这个暴脾气一点儿没改。
那个律师是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吗?&rdo;&ldo;没有,就是分手了。
&rdo;司霄汉也不深究,&ldo;你走以后,我跟他们说了,这件事还是由你全权处理,不许再说三道四。
&rdo;司凌云大吃一惊,怔怔看着父亲。
&ldo;我的女儿会为一个分了手的男人把公司利益放到一边,简直是笑话。
&rdo;司凌云哭笑不得,&ldo;这个推论可真是无懈可击,谁也反驳不了。
&rdo;&ldo;明天上班后跟老侯他们碰头,决定怎么谈条件。
我看了看你跟那个白律师提的方案,还不错,总之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平息下去,不要再造成公众影响。
&rdo;她不语,他拍拍她的手,用呵哄的口气说:&ldo;女孩子有点性格不要紧,太任性就不好了。
&rdo;她当然也没打算任性下去,笑道:&ldo;您特意来跟我说这些的吗?&rdo;他点点头,&ldo;我几个孩子里,建宇心思细密,但是性格阴沉内向,心机太重,患得患失。
小峰又太软弱了……&rdo;她从来听不得任何人说司凌峰坏话,更别说是他们的父亲了,马上抗议道:&ldo;哎,小峰怎么软弱了?他那叫善良。
&rdo;司霄汉显然根本没把善良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优点,继续说起张黎黎给他生的小儿子,&ldo;震寰现在还小,不过已经被他妈宠得太娇气,简直不像一个男孩子。
说来说去,你最有性格,最不怕我,也最像我。
唉,小峰要跟你对换一下,你是个儿子就好了。
&rdo;她心底才生出的些许温情一下子消散了,没好气地横他一眼,&ldo;女儿怎么了?有三个儿子还嫌不够,这么重男轻女,老封建,老脑筋,老古板。
&rdo;他也不以为忤,&ldo;女儿总归是要嫁到别人家的。
将来等我老了,还是得靠儿子接手公司,继承家业,分担我的工作嘛。
&rdo;&ldo;那我要是也想在公司里做出一点成绩来呢?&rdo;&ldo;我不是说过了吗?结婚前安安份份做好工作,我会支持你。
不过对女孩子来讲,最重要的还是嫁个好男人,我会给你留意合适的人选,不许再招惹那种不着调的小律师。
&rdo;她哼了一声,知道根本没法办改变他的成见,心里记挂着妈妈还不回来,也没心情再争论。
好在这时门一响,程玥开门进来了。
她一边脱掉黑色高跟鞋,换上拖鞋,一边若无其事地笑:&ldo;霄汉你来了。
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好不出去打麻将,给你准备宵夜。
&rdo;司凌云眼神犀利,已经留意到妈妈妆容有些零乱,身上那件红色连衣裙对于仅仅出去打一场麻将来讲,未免过于隆重。
她不安地看一眼司霄汉,好在司霄汉看上去对这些细节浑然不觉,只打了个呵欠,&ldo;应酬到十多点钟才完,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rdo;&ldo;那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澡,我给你按摩一下,早点休息。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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