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声音软软的,甘愿有一瞬间的怔忪,像是时光一下子拉到了二十几年前。
他跟着年幼的北北,兄妹俩牵着手去打预防针,北北一边往他身后躲一边用手背抹眼泪。
其实他心里也是怕疼的,可是做哥哥的,哪能在妹妹面前这么跌份儿啊,遂挺起胸膛装成一副男子汉的木有,大义凛然地伸出胳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北北的哭声太烦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竟然真的就一点疼都没察觉到。
最后还是他亲自来的,一边诱哄着这个宝贝外甥一边找着血管:“南南乖啊,一点都不疼,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能保护妈妈的男子汉么?现在妈妈也生病了在打针,你再哭会让她担心的。
所以要乖乖打完针,病好了才能保护妈妈啊。”
旁边的小护士都瞠目结舌了,这低声哄小孩的人真的是她们医院素来有些冷面的甘医生么?
南南似乎理解了他话里那飘渺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亮晶晶的眸子里有了些小倔强:“舅舅你说得对,爸爸也告诉过我,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常常掉金豆子的!”
他刚睡着甘愿就接到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向温和沉着遇事不慌的沈婷婷急促的声音:“甘愿你快回来,晴晴被烫着了。”
甘愿心里一紧,看了眼熟睡的南南,压低了声音走到门外:“你别慌,哪里被烫了?我上回不是跟你普及了烫伤急救措施吗,小册子还在客厅茶几下面一层的抽屉里,你先做急救处理,我打电话让洪叔接你们来医院。”
隔着电话还能听得到那头婷婷在嚎啕大哭着,甘愿三两句结束了电话,立刻就给家里的司机打了过去。
沈婷婷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搂着晴晴,孩子啊哭得有些累了,可是脚背上的疼痛却没缓解多少,所以一直都在低低的抽泣着,时不时打嗝一下,更显得可怜兮兮的。
“爸爸,妈妈……”
小孩子疼的时候有两个本能,一个是哭,一个是往最依赖的人求助,偏偏她却束手无策。
这一刻,沈婷婷心里是狠狠的疼,还有些怨恨,有些不甘了。
她嫁给甘愿的第一天晚上,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的洞房花烛夜里,甘愿醉酒发泄之后喊着的,并不是她这个忍着身上的酸软疼痛替他擦拭身体的新婚妻子,而是早已为人妻的亲妹妹。
她甚至都没放在心上,住院的一段时间,她已经从八卦组护士那里打听到了完整版的始末了。
所以嫁过来之后,便跟甘愿一样,对北北有了更加怜爱之心,大抵也带了一些愧疚在里面。
可是她慢慢发现,从生下晴晴之后,她的心态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从开始的怜惜,到后来有些平淡,甚至演变到最后,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嫉妒在里面了。
只因她这个丈夫,甚至都不愿意分出一点心思,顾及她和他的女儿。
她替婷婷不平。
“妈妈,爸爸呢?”
怀里晴晴的声音再度响起,尤带着哽咽的哭腔。
“晴晴乖,现在是去医院,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说完便催促司机,“洪叔您再快点。”
事实上等晴晴上完药,都没见到爸爸。
沈婷婷电话刚打来,南南就在噩梦里哭喊着,叫着爸爸妈妈,他顾不上接电话,将他慢慢哄醒,再讲故事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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