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没点头但也没拒绝,同敬则则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起身离开了她的舱房。
敬则则藏在被子下的手握紧了拳头,良久后在脚步声都消失之后,又才缓缓地松开,然后双目茫然地盯着船舱顶。
心底的难受是骗不了自己的。
尽管她再三对自己说,这么做是对的,是值得的。
皇帝的心皇帝压根儿就没有心,后宫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所以她不应该难受,而应该将皇帝当做是她活命的工具。
然则她还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虽然景和帝是她推走的,可她心底是多盼着他能留下啊。
甚至当初她玩笑说丁乐香该以身相许时,她心底也是期望景和帝能拒绝的。
然则狗皇帝也是狗男人,天下的男人都差不离。
敬则则觉得胸口有些闷,自己轻轻锤了锤,忽然忍不住笑起来,笑她自己不过昭仪的微薄之命,却企图效仿皇后的贤惠。
这两年的冷落让她明白了许多道理。
最初那两年她都是醋意直发,可被冷落两年后,敬则则已经很明白宫中生存的规则了。
皇帝的宠是不能没有的,不用盛宠,但绝对不能没有,否则将对她的计划不利。
早起敬则则走上夹板,并未到丁乐香出来。
她转身望着茫茫江水,环抱住双臂,觉得有些晨意凉冷。
华容见状转身回舱给她拿了件披风过来,嘴里抱怨道“娘娘不该来夹板上吹风的,这几日可受不得凉,听说女人身子若是寒凉了就不容易怀上孩子。”
敬则则披上披风,低头给自己系上带子,“舱里有些闷,好华容你就饶了我吧,别叨叨了,去替我取杯热茶来才是真的。”
支走了华容,敬则则着茫茫的江水,只觉得自己比那浑浊的水都不如,他们至少还知道自己要流到何方,而她却有些找不到前方的路。
宫里的女人最宽敞的路当然是生下皇子,然则她盛宠那两年,和还算得宠的如今,小日子尽管不规律,但每个月却一定会上身,真是完美地诠释了“命中没有莫强求”
的话。
不仅她的人找不到方向,连她的心好似也被四面八方的钩子撕扯着,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昭仪姐姐。”
这是丁乐香对敬则则的新称呼,既是尊称她的位份,也表示亲热。
敬则则回过头,着丁乐香着实愣了半晌。
她,挽起了妇人的发髻。
敬则则的心突然地绞痛了一下,这种痛突如其来,她一丝防备也没有,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就往后倒,亏得丁乐香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焦急地道“昭仪姐姐。”
华容此刻也正好端了热茶过来,见敬则则要倒,手中的茶杯也顾不得了,抛下就过来同丁乐香一起搀扶住了敬则则。
敬则则抬手抚着自己的太阳穴,等剧烈的疼痛过来,才呼了口气,“没事,我没事了。”
华容急得眼圈都红了,“奴婢就说让你别吹风的嘛。”
敬则则不欲多留,气息虚弱地道“好了,好了,这就回去好么”
敬则则被华容扶着走后,丁乐香着她的背影,心下也难过。
她知道敬则则为何突然变得柔软不堪,但心里并不觉得得意,因为前几日,她心里也是一般的难过。
宫里的女人大约都如此吧没有退路的丁乐香叹息了一声,但眼神却越发地坚定了起来,她想好好儿活着。
敬则则闭目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丁乐香会如何想她皇帝知道这件事又会如何想她表面大方,可心底却是个妒妇,她这贤惠还不如不装呢。
但是敬则则又觉得不能怪自己,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丁乐香挽起妇人头她会如此难受。
宫里那许多女人,从没让她如此难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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