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赵晚舟说的那句话,靖国公将许清月交给了云上苑的老鸨调教,然后换个身份送去了章弋的府邸。
难不成赵晚舟说的是真话?
可他口中的话真假参半,章麓实在分不清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
榷场每年开两次,一次三日,凡是当年在望月楼做过生意,且让望月楼抽成过十万两的人都会收到邀请函。
收到邀请函不代表以后每次榷场开放都能来,除了前面抽成的硬性规定外,参与榷场竞标会的人,必须在榷场中标,无论是死奴还是矿产,无论数额多少,只要中标就能参与下一次的榷场,否则就需要等待三年,才能再一次参与。
高高的门槛让叫价的人争得脸红脖子粗,铁矿、银矿、还有被银伴生的铜矿和金矿,每一个被端出来的矿石,都寓意着半年的无底价收购权。
楼中央吊着的数字牌匾不停的翻动着,价格从十万两起拍价一路飙涨到七百万两。
章麓无动于衷的看着楼中的这场狂欢,神色越来越冷。
直到章麓对面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一半,一名锦衣少女在窗口挂出了一盏火红的灯笼,叫价才停止。
窗户遮蔽了对面主家的面容,只露出脖颈以下,章麓只能从衣着上辨别出对方不是汉人。
“这是在挂灯笼,挂窗沿上方意为‘挂北’,在与同层客人竞价时若是放弃出价就把灯笼挂在‘北方’,意思是放弃。”
逐雪解释道,“如果挂在窗沿下方意为‘挂南’,就是无论在场客人叫价叫到多高,他都在其价格上再加一个底价。”
章麓单手悬在茶碗上方,在桌上不停地转动着茶碗:“总不能无限叫价,否则客人出不起,两方都尴尬。”
“那是。”
逐雪道,“叫价也是要讲规矩的,四楼客人‘挂南’,想要继续叫价的人就得小心,你叫出的价格就是你下一次的起始价,若是本场竞标你叫了价,但之后你不叫了,或者说叫了但不中标,榷楼竞标会结束后,就要按照你叫的最高价每两交五厘的罚金。”
章麓点点头:“这也算是一种限制。”
“可不是呐。”
章麓微抬了抬下巴,问道:“那他挂在东西两侧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问东西’,意味着无论下一个是什么货,他都以当下竞标品的价格买下。”
章麓:“盲标啊?”
逐雪:“算是吧,这就是四楼的特权,这些老生意人是能从前面几次榷场的竞标物推断出本次榷场的竞标物大体是哪些,再根据本次榷场前面已经拍掉的竞标物来推断他们想要的东西大致出现的时间。
总之,东西都是好东西,不会亏,赌的是赚多还是赚少。”
“呵,还挺会玩儿。”
楼下忽然嘈杂了起来,章麓倚着窗沿往下望,只见一白面书生在一众持刀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书生笑着与人打招呼,然后快步登上楼梯直奔二楼正北方的一间房。
因为距离远,章麓看不清对方手里拿着什么,只隐约瞧着像是一本书册。
“那屋子是谁的?”
章麓问。
逐雪压低声音道:“那是主家的屋子,那白面书生叫张贺成,是柳杰的亲信,也是这榷场的老板。”
“不,他不是张贺成!”
章麓肯定道,“我见过张贺成,与他长得不一样。”
张贺成,那是章麓刻在骨血里的人,承载着章麓满腔仇恨。
就是这个人,当年在北宁关外骗了她,让她走错了路,误了军机,葬送了锋云骑,也葬送了北宁关最后的希望。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轻信一个身世凄惨的陌生人,同情心不该是一个身在战场的人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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