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正疼得一头热汗。
老夫人坐在床边,用力抓着女子的手,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床角一名侍女半坐半躺在地上,已经晕厥了过去,上半身歪歪斜斜地搭在床腿上。
钟毓哪里见过别人生孩子,见着这般情形,僵在了门口,一步不敢上前。
老夫人老泪纵横,急切唤她:“二郎媳妇,快过来,这奴婢是个没用的,见了血就晕倒了。”
钟毓回神,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老夫人已在屋内陪了许久,面露疲惫:“算着日子,静檀要出了正月才生产,不成想今日同二郎争执了一番就有了动静,外头大雪封山,怕是难以寻到郎中产婆。”
既然老夫人让人将钟毓叫过来帮忙,便也没有打算再向她再瞒这女子身份。
钟毓走到床边看了那女子一眼,女子神色无助地带着祈求的目光回看着她。
这女子是个命苦的,夫家被项邯灭门,她为了活命不得不在杀夫仇人身边委身求全,若这孩子不是项邯的,怕是也难逃厄运。
钟毓内心微动,忍着惧意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女子□□的被褥已经被血水洇湿了一大片。
钟毓猜到了老夫人要她做的事,但还是胆怯地同她确认:“祖母,要孙媳做什么?”
老夫人起身抓住钟毓的手,满是褶皱的脸上抽泣不止:“二郎媳妇,你且试一试,帮帮她。”
一阵痉挛袭来,女子又哭叫了几声,抖着手抓起棉被一角堵在口中,汗湿的头一缕缕贴在额头,脸色亦憋得赤红。
老夫人替女子将湿捋去脑后,伏在床边低泣道:“静檀,我苦命的孩子。”
看着女子这般受苦的模样,钟毓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脱口而出:“孙媳试试。”
钟毓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去被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只觉手上一片温热的黏腻。
宝宝尚未露头,但是已经能摸到拳头大小的脑壳。
钟毓将手抽出,饶是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粘满血水的手掌竟也受不住,差点哭出来。
老夫人焦急问:“如何了?”
钟毓回过身来,将下唇咬的通红:“头还未出来。”
她压下心里的不适,看着床上就要累得脱力的女子,给她打气:“用力,宝宝的头就要出来了。”
女子呼吸很重,马上就要垂下的眼皮微抬,又撕心裂肺地叫了几声。
到了后半夜,女子终于分娩出了一个瘦弱的男婴。
第二日一早,上山的路已经被魏国公府的侍卫和寺里的僧人连夜清出来,四五个静心堂的侍女从山下赶过来服侍产妇。
钟毓得以脱身,从屋里出来时,她见项邯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还未离开。
项邯闻声抬头,便见他的妻子脚步虚浮地从禅房中走出,身前的衣衫已经被血水洇红,苍白的脸颊沾着几道血痕,开口唤他:“夫君。”
话音刚落,她便一头倒在了廊下。
—
钟毓在禅房醒来时已至下午,身上沾血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寺里的粗布青衫,丹桂和银雪也从山下庄子中赶来,在屋里忙碌着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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