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鹏之讶异,眼前少年的话无比直白的告诉他,对方只有在确定安全后才会来救他,这虽是人之常情,却少有人像少年这般,坦诚得出人意料。
顾鹏之鲜少遇到如此直率的人,一时间生出些许兴趣,他细细打量陆雨清,才清对方身上干干净净的淡蓝衬衣竟然是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少年出现在老城区显然不是巧合,而是生活拮据,本就住在这里。
想到少年人种种言行,顾鹏之生出些许好感道:“如需帮助一定联系我,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
陆雨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等到顾鹏之远去后,他终于举起了手中顾鹏之的名片。
方才他挑眉,只有三分是在惊讶顾鹏之的身份,剩余七分却是在思索,什么技术能无形中瞬间将字迹打印在空白名片上。
他的很清楚,方才顾鹏之伸手去取名片时,那张小纸片上,分明是一片空白。
只是对方已经离开,他又是个有求知欲缺好奇心的无趣之人,些微的好奇远不足以驱使他探寻真相,且明日他有要事待做,因此几分钟后他收起了名片,准备之后再考虑此事。
陆雨清初中毕业后为给孤儿院院长节约开销,主动离开了孤儿院,只是他要兼顾学业,只能做些兼职,因此生活极为拮据,只好在老城区中委身暂住。
陆雨清刚抬脚向暂住地走去,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唤自身后传来:“少侠留步少侠留步”
这声音与顾鹏之有几分相像,却多了些不靠谱的油滑腔调,加之内容奇怪,让陆雨清一瞬间以为是混混去而复返却不敢动手,在暗中整蛊他。
为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陆雨清对这声音置之不理,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见此状况,呼唤他的声音急眼一般加大了音量道:“少年人留步少年人留步小兄弟请救救我老命啊”
那声音语调愈发焦急,甚至把一把略带沙哑的烟嗓喊成了一口破锣,显然字字句句都焦急得情真意切,陆雨清终于确定并非有人整蛊,悠悠转身。
他身后仍旧是那条空荡的小巷,之前混混们为防顾鹏之逃走特意选了条死胡同,陆雨清放眼望去,巷内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巷尾是一堵将路封得严严实实的砖墙,巷内无人亦无门窗,只在两边有破败的爬满墨绿青苔的砖墙,墙根湿润,臭气弥漫而出,灰尘飘然飞舞却不足以遮蔽视线,陆雨清很快确定,自己没有到任何能发出人声的生物。
只是那声音却切实地传到他耳边:“哎呀小兄弟你没走就好,别害怕哈,就是想请你帮老夫个忙。”
陆雨清眼神微微一动,意识到自己见到了非人之物,他心中霎时警铃大作,反问道:“为什么”
那声音愣了愣:“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帮老夫那当然是因为只需要你抬抬手就能帮忙,而事后老夫必有重谢啦。
哦哦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对你有害吧放心放心,老夫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器灵,从不对普通人做坏事,过马路捡到五分钱都要上交警察叔叔的。”
某遥设置了防盗,跳着的小天使请等24小时,盗文号圆润滚出 正午时分,岚泉市一如任何一座中部城市一般,空气中尽是干燥的热浪,老旧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三两行人,热浪卷杂着汽车行驶过后扬起的尘埃,无孔不入地扑面而来。
整个城市一片寂静,袒露着上身的青年在街角交谈,吵闹声在空荡的街道中回响。
岚泉市古时也曾是兵家必争的要塞之地,几百年来风光无限,如今却只能依靠重工业苦苦支撑经济,污染侵袭下,天色也像蒙了层雾气般,一片阴郁的铁灰。
这座城市似乎已经被外部的世界遗忘,日新月异的发展同它无关,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剥落的墙皮随风轻轻摇晃。
老城区比别处更为破败,纵横交错的巷道蛛网般杂乱地覆在岚泉市东北角,这里的房屋大多有几十年历史,推动门扉时都会发出骇人的吱呀声,只要还有一丝选择的余地,人们都会尽全力逃离这里。
过低的入住率与混乱的布局让这片城区在白天依旧晦暗不明,渐渐地,就成为帮派与混混的活动地。
狭窄的小巷里,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被几个花臂青年摁在墙上,领头的青年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恶声恶气道:“把钱都拿出来”
迫于疼痛,中年人不得不扬起头,他的脸颊与墙壁摩擦得生疼,老城的墙根是无数人的公共厕所,尿液的腥膻味道萦绕鼻间,使怒意瞬间升腾,他却长呼一口气压制着,佯装苦笑道:“我没钱啊。”
下一秒他的胃部就遭受重击,老城区的混混们在学会知识之前先学会了暴力,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就用暴力改变答案,这是很多本地青年生存的准则。
中年人蜷着身子痛苦地咳了几声,血腥味翻涌,他却全然不顾,目光穿过人群的间隙向巷口去。
“指望有人能救你啊”
青年怪笑着,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高定西服,此时领口却被他蛮横地攥出了褶皱,掌控着精英阶级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快感,他提着男人的衣领迫使对方站直,又挥出了一拳。
男人闭上眼睛,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监督会与学校的教导处都要求他不可轻易对普通人使用法力,但他一身行头尽是法术变换而成,交给眼前的混混更容易暴露,来使用法诀再消除混混的记忆是唯一的脱身方式。
男人手指轻动,淡紫色的电流于他指尖流转,常人难以觉察的法力波动已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在几米外猛然被截住,男人内息一窒,有些骇然这片破败城区竟然被法力不逊于他的人布下了结界。
强行冲破结界必然有损修为,男人正觉得进退两难,却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住手。”
那声音的音色极年轻,却丝毫没有少年人应具有的朝气活力,亦全无惩恶扬善见义勇为的气势,反而平平淡淡,像晦暗的天色一般,让人听后生出些许乏味郁郁。
男人收了法诀向巷口去,身穿淡蓝色衬衣的少年人站在阴影之中,存在感薄弱,若非对方主动开口喝止混混们的动作,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从何时起就站在了那里。
细之下,男人发现少年身形清瘦挺拔,却始终垂着头,额前过长的刘海连眼睛都遮住,让人不清样貌与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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