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他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萧令月缓缓说道。
战北寒果然没听懂,“什么意思?”
萧令月叹了口气,“这世上的真相有两种,一种是真实存在的真相,另一种是人愿意相信的真相。”
“对于一些人来说,事实到底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希望、或者愿意相信的‘事实’是什么。”
“赵永昌就是这样的人。”
战北寒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皱眉,“你的意思是,他在自欺欺人?”
萧令月没有回答,却说道:“当年失火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消失了,几乎没有痕迹留下。
哪怕是神仙来了也弄不清楚,当年那把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件事改变了赵永昌的一生,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下。”
“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如果你本来前途光明的人生,因为一件事情变得面目全非,家破人亡。
而造成这件事的原因却十分可笑,你是什么心情?你能做到发自内心地接受那个可笑的理由吗?”
战北寒微微怔住。
其实说到审讯手段,他并不比萧令月差。
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太过骄傲。
因为骄傲,战北寒不屑去了解自己手下的俘虏,也绝不会把自己代入到俘虏身上,去思考他们是怎么想的。
所以,面对赵永昌这种硬骨头,他的审讯手段派不上用场,再残酷的刑罚也撬不开赵永昌的嘴。
“赵永昌因为一把火家破人亡,而那把火却是因为他堂伯父一时嫉妒冲动造成的,谁听到这种事不觉得荒谬?”
萧令月淡淡道,“如果我是赵永昌,有人因为一时冲动,伤害到寒寒和北北,让他们受伤甚至惨死,哪怕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也不能接受这么可笑的理由,结果却害死了我的孩子。”
“赵永昌一定也是这种心情。”
“所以,比起他堂伯父一时冲动放的火,有人背后阴谋指使,反而更能让他接受,或者说更能让他心里好受点,觉得自己的家人死得没有那么冤。”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心理,也是在长年累月的自我折磨中,逐渐产生的一种偏激心态。
萧令月看见战北寒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很难理解?”
战北寒冷哼道:“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因为赵永昌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自欺欺人了。”
萧令月平静地说道。
“在事情发生后的这十几年,他自己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怀疑,觉得当年那把火没那么简单。
他可能还私底下派人查过,只是事情过去太久,证据湮灭,他什么也查不到了。”
“但越是查不到,他心里的怀疑就越无法打消,因为同样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的怀疑是错的。”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告诉他一句,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他心里早就埋下的怀疑的种子就发芽了,再也不能抑制。”
“所以,你是看出了他的心态,然后利用了他?”
战北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到怀里,垂下的眼眸幽深似海,薄唇却翘起一丝弧度。
他评价道,“狡猾的女人。”
萧令月郁闷了,伸手推他的胸膛,“你还说风凉话,我是为了谁啊?”
战北寒哼笑了一声,似乎心情不错,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腰。
他不在乎她有多少手段。
只要,别把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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