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拾之像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林某此行来到扬州,见城门口桥洞下睡了许多流民。
内子心善,看不得人受苦,林某便陪她去施舍了那些流民些饭食,才得知其中竟然许多都是铜钱会的会众。”
“嗯。”
白圭应了一声,没做解释。
叶拾之便继续问:“他们自言身负重债,才落得如今下场。
林某还当,铜钱会已经日薄西山、落魄至此了,却没想到白掌柜——不,白长老,清贵至斯,完全与这些会众不同风貌。”
“什么组织都是有上层便有下层,人之道,取不足而奉有余而已。”
白圭也不尴尬,摇开一把折扇轻轻挥着,“若人人都是锦衣玉食,那锦衣玉食就也不过是一种粗茶淡饭。
为了铜钱会会众们——尤其是我黑水堂的兄弟,白某汲汲营营,呕心沥血,那某吃用好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
叶拾之表示赞同,很理解的样子。
鹿鸣涧心下“嘁”
白圭,什么土皇帝论调,又当又立。
她既然是一个“心善”
的“哑女”
,那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也没什么不对,故而翻了个不大的白眼。
白绢覆面并没有遮住鹿鸣涧水灵灵的圆眼睛,白圭自然瞧见了她的不爽眼神,心内更觉得这天真烂漫、不懂掩饰的哑女是林落之的破绽和软肋,怪不得他要随身带着。
车子出了扬州城,外面人声渐息。
唯有风吹林叶的微微响动。
鹿鸣涧既不需要参加叶拾之和白圭的打机锋,便除了听他们说话,分了心神去分辨外面的动静。
结合马车大约的度,估算着车子出城后行过的时间,如此时能听到这般高远的林叶相击之声,大约只有扬州城西南方向的野猪林。
她心中有了判断。
当车子终于停平稳时,白圭请叶、鹿二人与铁三姑出来,他们才现,马车竟然已到了一处不见天光的地下岩穴。
环境不算黑,岩壁上每隔一段路就挂了火把,用以照明。
但令鹿鸣涧不太舒服的是,空气中有股很浓烈的炭味,大约是大量燃铸金属而产生的附加品——从被困在无盐岛匪寨那次以后,她就很不喜欢这股子引起她不堪回记忆的烧焦气味。
但鹿鸣涧只是心中不喜,叶拾之却好像更不舒服,他忍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冷峻锐利的眉峰拧起,在额心聚起了个川字。
铁三姑担心道:“表少爷?”
鹿鸣涧忙不迭去抚叶拾之的脊背,想要给他输养心诀真气,或者传音入密问他怎么回事,又怕这白圭修为不知深浅,一旦现了功亏一篑,最终还是只以忧虑的目光看着他。
倒不是鹿鸣涧真的因为这扮家家酒的游戏,而对叶拾之产生了多少那种感情,只是如果他身负有什么她不明状况的疾病,动起手来少个战力——乃至多个累赘,可就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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