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城晚上过了八点,街上黑得阴森不说,沿街可以说是片甲不留。
逢年节要是挂串彩灯或是放两盆鲜花,晚上关铺前也必须收进去。
但凡留下一砖一瓦,次日必定消失。
采花大盗不一定采“淫”
,人穷起来,普通的花也不会放过。
这些年偷窨井盖之事可谓猖獗,也不知道后来谁把这口锅扣在了口口人头上,事实上,全国都穷得在口井盖。
大家都好穷。
青豆家更穷。
她在家属院里,听得最多就是大家在那十年受的煎熬和苦难,生活是如何一落千丈,知青是如何上山下乡,家人是如何被迫四散。
但青豆发现自己没有这种故事,她从没落魄过。
程家穷到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没发达过,所以连倒霉也没轮上。
如果家里是贫穷辛劳的农民,那对那十年,确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他们只是普通的一穷到底。
凭什么顾弈可以有钱。
青豆心里恨恨。
像是在漫长的沉默里接收到了怨念,顾弈提议:“你要拍吗?可以按照相馆”
青豆下意识打断:“不要。”
拒绝是情绪下的产物,脱口而出后她又想听他下半句说什么,是按照相馆一张的单价给他钱吗?那是可以接受的呢。
青豆正在挣扎要怎么接回刚刚的话题,东门桥上两个成年人按停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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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桥是小南城的标志之一。
传说过去桥下水流湍急,常常翻船,龙王将东边城门移至河道,用以镇河,不知道真假,反正东城头真的没有门。
上回青豆骑三轮扎进河里,顾弈还让她踩踩河底是不是真有一扇城门。
小南城的夜确实黑,但东门桥的夜不黑。
这里临河,波光粼粼中托着一轮倒映的白昼,反映得石板路影影绰绰。
孟庭身姿窈窕,远远望去,模糊的剪影即可辨出姓名。
她站在东门桥下和于雨霖说话,隐有争执,见几个小鬼回来,朝他们招招手。
素素想躲,被孟庭上前一步拽到了于雨霖眼前:“素素,来,叫叔叔。
大方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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