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包扎原就是托辞,确认了他的伤之后,傅斯舟便很快不耐地松开了手。
但他松手之后,两腿早已发软的阮绥音也失去了借力,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却仍不忘瑟缩着往后退,望向傅斯舟的目光满是戒备,像看一头可怕的怪兽。
傅斯舟冷眼俯视着他,老实说,这一刻他对阮绥音的厌恶达到了第一个峰值。
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万人宠爱的大明星,都到了二十好几的年纪才滞后地叛逆,明明就过得足够美满,竟然还学着别人自残,只是要说图个有趣也就罢了,这伤口也未免太深了些。
左不过是因为和段奕明有争执就耍些小性子,傅斯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可笑的事情,也不想理解,只淡淡开口:“你觉得如果这种奇怪的伤口被发现,或者是贴着皮肤贴被拍到,会引发大众的什么揣测?阮绥音?”
“让我猜猜,多半是我们的婚姻不美满,我对你不够体贴,甚至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然后再把我打成国民罪人,就像你自己不想吃饭导致体重下降,粉丝却一拥而上攻击段奕明、攻击你的经纪人、你的助理一样。”
“反正他们是不会把罪责归咎于你的,所以你可以尽情任性,不用考虑别人,不是吗。”
傅斯舟一向是个足够克制冷静的人。
但在看见阮绥音伤口的那一刻,他却无可抑制地暴躁。
这样的阮绥音让他想起一些人,一些只凭自己的喜恶和情绪好坏就为所欲为的人,他们从不考虑自己荒唐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死活。
那一刻,傅斯舟深信阮绥音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我想你也不会在乎,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死了,那些在乎你爱你的人会有多痛苦。”
傅斯舟咬牙道,“因为你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至极的人。”
死的人可以一走了之,因为他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而留下来的人才是生不如死。
傅斯舟深谙这一点。
爱阮绥音的人那么多,可他却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将所有的牵念和心意都抛诸脑后,仿佛是孑然一身一般地要赴死,傅斯舟为在乎他的人感到不值。
傅斯舟原本以为阮绥音会像和段奕明发脾气一样,和自己大吵一架,可是没有。
他只是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惊吓慢慢淡下去,胸膛也不再剧烈起伏。
然后他抬手扶上沙发,站起身,缓缓抬起头。
他突然笑了:“——你说得对。”
傅斯舟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确露出了笑,一个相当诡异的笑。
“你说得对。”
他紧接着又说了一遍,“都是我的错。”
傅斯舟看见他流落的眼泪划出一道道亮晶晶的银光,划过他上扬的唇角,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脸上交汇,让他看上去像是疯了。
其实阮绥音只是突然释怀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一直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只有我必须要承受这一切?
而今晚,傅斯舟终于给了他答案:长久以来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遭遇都无法归咎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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