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事凿凿,即便我说不是我做的,世人需要一个泄正义感的标的,也不会愿意相信已认定凶手的辩解。
直到要人剖开肚腹看看有几碗粉,命证清白,才能盖棺定论……真是可悲。”
王遗风整理了一下纯白宽袍的大袖,口吻娓娓,施然而温柔,如最善教书的先生。
话语内容却是血淋淋的残酷。
“即便当日之事终有一天水落石出,小月也好、自贡城的死者们也罢,亦不会因真相大白而复生……我又何必陷自己于苍白口舌。
不若藉此成就恶名——”
鹿鸣涧心跳怦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果然听得王遗风语气转为一种邪气的兴奋:
“鹿小友观今之恶人谷,可还如之前风貌,恶谷穷山、人尽唾弃?”
鹿鸣涧恍然道:“不瞒谷主说,今日之前,我所感所知,恶人谷侠士们已皆非‘恶’人了,不乏义薄云天、逍遥自在之辈。
故而来此之后,我才十分失望。”
“既行鸠占鹊巢之举,也该给鹊儿留下立足之地。”
随着王遗风唇角勾起,他唇上特意留的那两道长须也抬起了一点角度,“鹿小友现在是否还觉得,我枉负屠城恶名?”
鹿鸣涧被深深震撼了,慨然长叹曰:“谷主格局实伟。
深谋远虑,非我所能仰止。”
“选好‘立场’之后,我经营至今,早已杀生无数了。
以‘魔’名我,也算不得冤枉。”
王遗风笑得更加快意。
“出事之前,世人皆赞我天选英才;出事之后,人人又道是小月命不好。
“我倒要看看,天是什么,命又是什么!
“红尘万丈,善恶之辨,是非之分,黑白之界,到底造化裁决,还是我能审判!”
鹿鸣涧听得王遗风邪气凛然,胸中却亦有块垒激荡,生出豪情万千。
“谷主,这话虽然伪善,但听得你亲口否认屠城之事,我心里竟然舒服多了。”
鹿鸣涧脸上绽放出真心的甜笑,“但谷主怎么如此轻易,就与我这外人讲这秘辛?”
王遗风好笑地看了鹿鸣涧一眼,绷不住道:“谁说这是秘辛了。
入谷之人,只要来问我此事,我都会直言。”
鹿鸣涧万万没想到:“啊?可我怎么丝毫没听到有人帮谷主翻案?”
王遗风挑眉道:“鹿小友准备为我翻案?”
鹿鸣涧先是一愣,继而就明白了:“若是有人专程问我此事,我应该会替谷主分辩一二……但恐怕没人会问我这个。
此前知晓此事的恶人侠士们,也不会四处招摇,这无异于大喊‘我是恶人谷的,快来捉我’!”
“不错。”
王遗风点头微笑,“如今鹿小友与我推心置腹过了,算得上忘年交了吧?”
鹿鸣涧抬起下巴,也微笑道:“谷主特意来此候我,还指点一番,原是仍想赚我入谷。”
王遗风大袖一翻,手掌张开,掌心赫然躺着两枚乌木戒指。
一枚是章敛留下的“极道魔尊”
,另一枚形制简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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