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宿了一夜的恩客们还没醒来离去,而今日可能将来的恩客们还在忙自己的事以赚取嫖资,断不可能这么早就过来消费。
故而即便鹿鸣涧开了窗子,也只听到些叽叽喳喳的鸟鸣,而人声不闻,颇为安静。
可真不像妓院。
可还没写几行,便听得楼下院中传来动手喝骂的动静,竟似有人闹事。
鹿鸣涧撂了笔,到窗边一伸头,便见院中立着一男子。
因为好些护院正执着刀枪棍棒,将他团团围了,而看不真切。
这男子轻轻一跃,便飞身到了牌坊上,脱出了包围圈。
他白衣半敞,黑裤阔腿,腰间以皮带绑了丁香紫色的蔽膝,襟前和衣上都绣着小巧的墨色飞燕——是万花弟子服饰中少见的、偏劲装的形制。
此时,他神情狠戾,一手背着,另一手转着一根判官笔,朝下方众护院冷笑道:
“滚开,我不想杀人。”
鹿鸣涧眼尖,不仅见着这人敞开的前胸文身半露,还赫然有个红绳子串了的“平安”
符,霎时失声道:
“师叔!”
踩着窗棂,鹿鸣涧飞身而出,一头栽进了章放怀里。
跟他襟前绣的飞燕一样。
————————
章放先是被来人唬了一跳,自天性地想要躲开——
然而看清了小姑娘,还有她眼里的波光和嘴角的饼渣,他便克制住了躲闪的动作,僵硬而不熟练地接住了她。
牌坊太细小,一个人立足时有轻功还可,但鹿鸣涧撞来搂住章放的腰后,两个人的重量系于章放一个人脚下,重心亦不稳,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尤其是,章放不习惯和他人亲近,虽放任鹿鸣涧紧紧抱着,却没有回手去搂小姑娘。
“师叔……”
鹿鸣涧感觉到了章放的不自在和抗拒,主动松开了手,退开一步,和他并立在酒池峡红楼的门头上。
章放暗自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了鹿鸣涧一番,表情仍是冷酷道:
“回家。”
“啊?”
鹿鸣涧反应过来,“哦!”
她重新飞进屋子,拿上写了一半的信,揣上笔和饼,欢欣鼓舞地再次飞出,跟上了走在下坂道的章放。
他没用飞的,故意放慢了脚步在等她。
鹿鸣涧拿下叼在嘴里的鲜花饼,回头看了看那些眼神凶狠的护院,赶紧跑过来,跟他们鞠了一躬,放下了些碎银子。
趁那些护院愣住,鹿鸣涧赶上章放,对他道:“师叔,人家昨天好心收留我,你还跟人家这儿闹,怪不好意思的……”
章放看也不看她,冷哼道:“花蝴蝶从前没少把人卖进妓院。”
鹿鸣涧:“啊?”
她是真没想到,那花蝴蝶竟然是挨千刀的人牙子。
“你胆子是真的大,随便什么人都敢跟着走。”
鹿鸣涧不敢吱声,偷偷咽了口饼。
章放走在前面,却在继续训她:“你怎么就确定我是你师叔?就又随便跟着走了!”
鹿鸣涧终于得到回嘴的机会了:“你戴着师父写的平安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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