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慈抵达尾巷时正好是一天中太阳最盛的时刻。
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微眯着双眼堪称专注的缓缓打量眼前陈旧破败的街道,那双黑若点漆的眸子内敛沉静,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也没有丝毫烦闷焦躁。
被时光和鞋底磨得平整光滑的石板地面恍惚间似泛着灼热的白光,陈旧狭长的街道冷冷清清,两旁铺面大多半掩着门,老板昏昏欲睡,客人寥寥无几。
配合着街头树影斑驳的白墙上鲜红滚圆的拆字,显得格外落拓悠闲。
尾巷街道狭窄深长,周遭又尽是早年修建的老房子,是以等方冲千辛万苦找到停车位,小心停好老板价值高昂外形低的座驾,再一回头,他那比古瓷器还要矜贵三分的老板早已不见踪影。
等他一家家店铺找过去,狭长街道都走到了尽头,还拐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弯儿,方冲拖着那身被汗水彻底浸湿的大公司标配装逼西装三件套,终于在一方破败古旧木檐下,找到了正细致整理黑伞褶皱的裴慈。
身形瘦削挺拔的青年穿着长袖黑色休闲装,暴露在闷热空气中的皮肤如同那些被随意摆在街边檐下的仿古白色瓷器,带着令人心惊的苍白与脆弱病态的美感。
方冲见状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他那真比古董瓷器珍贵,也比古董瓷器脆弱的老板没事他老板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
“老板,那位大师说的就是这里”
方冲着眼前半掩的木门,有些怀疑。
倒不是他不信任自家老板的选择,实在是这也太破了啊
说是铺面都有些勉强,毕竟没有哪家做正经生意的铺子会大白天半关着门,而且打眼去里头一片黑洞洞,连正午当空的大太阳都照不进去分毫。
再配合着旧得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木门、檐下随意摆放的一摞摞沾灰旧瓷、还有空气中若隐若无的古怪香味
热风吹过,悬在门旁的木招牌悠悠晃荡、吱嘎作响。
方冲不受控制的在滚烫的阳光里缓缓打了个寒战。
大师曾说过,他老板身骨弱、命格轻,等闲庙宇进不得,寻常神佛也拜不得,更别提这种阴森诡异之地
自诩敬岗业尽忠职守的方冲还想再挣扎一下“香火这店名也太奇怪了吧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啊。”
老板这么奇怪的小店咱就别进去了吧离这儿最近的三甲医院车程都要半小时以上啊
一直没说话的裴慈终于了方冲一眼,语气十分平静“香烛,不是香火。”
方冲一哽,难怪那个火又小又窄,原来是虫掉了。
挣扎失败,时刻戒备且做好了呼叫救护车准备的方冲,只能眼睁睁地着自家老板抬手敲响了那扇怎么怎么不祥的黑色门板。
随着两声清脆的笃笃敲门声,一道慵懒动听的男声从门内传出“请进。”
推开木门,阴凉空气扑面而来,方冲下意识挡在裴慈身前,正正对上一片如花笑靥,这光线阴暗的屋内居然人满为患
门两旁站着、长条板凳上坐着、墙上挂着、甚至连房梁上都悬不对不是真的人
虽然它们色彩妍丽,神态灵动,或娇俏灵动、或温婉端庄但,眼眶内俱是一片纯然白色竟是些等身高的纸扎人
有风贴地吹进,满室簌簌作响。
悠悠晃动间,纸人眉眼越发栩栩如生,嘴角眉梢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服帖苍白纸面。
风中似有银铃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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