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三月死期的缘故,他特意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公司的事有副总叔伯操心,没了工作的烦扰他每日只需来香烛店打卡便是。
刚开始是因为待在香烛店他总会感觉松快些,但来的次数多了,他也品出了几分乐趣他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每个人都会死。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在他每日喝苦药的时候、在管家伯伯养的小狗某一天突然不再来扒他窗户的时候、在他抱着父母的黑白照片将小小的黑匣子送进坟墓的时候
他的身体从小便不好,他甚至想过他大概会比爷爷叔伯更早离开,但那也没什么,这是一条每个人都会走过的路,只是路途的长短罢了。
裴慈一直以为自己想得很开,直到上回他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与死亡的距离无限近的那一刻,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突然汹涌而出许多的不甘。
他不想死他还没等到、没等到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怀抱着那股不甘心,他又睁开了眼,重新回到这个人间。
后来他自己都吃惊于他内心深处居然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有那么多、那么巨大的不甘心。
大概这就是人类的求生欲吧。
如果可以,谁都想好好活着。
红药懂了方冲的担忧,他漂亮的桃花眼暗含幽怨,默默瞥了突然走神的裴慈一眼“你老板没事”
有事的是他他为什么修缝纫机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从前有拆迁的盼头,他当然可以把几个月的时间全放在缝寿衣上,专注完成一单业务,反正前方就是暴富的美好未来,也不指着这个吃饭。
可现在,拆迁不是吹了么,他不得赶紧搞起事业来啊
用缝纫机几天就能搞定的事儿,绝不能占用他做生意的时间
“哦,好好好”
他老板没事儿还可以继续抢救改命就好终于放心的方冲自告奋勇,“红老板,这缝纫机交给我就成我贼会修这些”
红药将信将疑“那你试试不行也不用强求,街口修理摊的老师傅刚死没多久,回头我请他来就是。”
“”
方冲憋了一口气,保证道,“没问题的”
方冲蹲在缝纫机前有模有样地敲敲打打,没多久机器内部发出的声音便流畅了些许。
红药了一会儿后,心中也对这个经常罢工偶尔灵性的古董踩踏机升起几分期待。
红药不喜欢死等,他了一眼门外亮晃晃的大太阳,问裴慈道“我要出门一趟,你是想在店里休息还是同我一起”
裴慈没有半分犹豫“一起。”
话都说出口了,裴慈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干脆果断了,于是他又补充道“我跟着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
红药没拿他出门必备的神奇布包,甚至连人字拖大裤衩都没换,将巴掌大的小本本往兜里一揣就朝门外走去,“只是去收个账而已,就在隔壁街。”
“旺财如意好店,回来给你们带西瓜泡泡糖。”
一踏出大门红药就被滚烫的空气扑个正着,阳光刺目,他眼睛一眯正要抬手遮挡,周遭光线突然一暗,红药侧首抬眼,原来是裴慈站到了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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