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渡萧来的阵仗并不算大,可能是怕妨碍冯医仙瞧病,待仆役把谢仪搬来后,便吩咐他们退下。
只留他和新任的管家在寮房等着。
清弦和修璟撩开竹帘抬眼看向临危正坐的何渡萧,以前那些夸张豪奢的服饰都卸了,穿着素麻孝服,脸上的哀凄苦痛虽已尽力遮掩,但动作时还是不免露出。
果然是世事催人长大,不过短短数日,他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
看见人来,何渡萧忙上前两步,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道友救滹沱城百姓于水火,也多谢二位……”
可能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出口,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仗义出手,没让家父酿成更大的祸端。”
“令尊之死实非我愿,但令尊之死我难推其责,若少城主要怪罪,我愿意承受。
只是还望少城主早日走出丧亲之痛。”
“身为人子,是我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才让父亲日夜担忧误入邪道。
也是我没有及时觉他的不对劲防微杜渐,最后让父亲害人害己。
父亲过世,实在是我之过,怎敢怪罪到二人二位头上?”
何渡萧语露凄凄,这番话确实是他的真心之语。
此次事情后,他连夜整理了城主府中何君彦留下的各路密信暗语,早就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他确实不学无术,可是基本的道理伦常还是懂的,岂能不知他父亲这番结果源自何处?又怎么有脸再怪罪他人?
思及此处,何渡萧不由得面露羞惭,自家忝居城主之荣,未守护好一城子民,反而成了祸害,不由得悲愧交加,流下泪来。
何渡萧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修士,清弦两人只能叹息着宽慰了两句。
待他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叠手札,递给清弦:“我从父亲书房搜罗出来的,上面有些要紧信息,可我不知该怎么办,我爹留下的人手我还不熟,也不知该信谁,所以我便给你们带来了。”
清弦接过粗略看了两眼,前半截统计的是人数,间或夹杂着几个人名,而后半截的信息就有些驳杂不清了。
前半截好理解,恐怕就是何君彦用来借寿和献祭糅族的人数,但后半截,清弦略想了想,恐怕和虎视眈眈的其余两家有关。
“我知道了。
多谢少城主送信。”
清弦心里有了数,将手札妥帖收好。
送了礼,也送了信,照理何渡萧该走了。
可他仍满是局促的坐在原位上,以喝茶掩饰尴尬。
“少城主还有事?”
清弦干净澄澈的眸色仿佛能照透人心底的一切。
何渡萧抿了抿唇线,终于开口:“三日后便是我的继任大典,我可能邀请二位道友出席?”
原来是借势。
他们二人刚刚解救了数十名失踪的百姓,挫败了前任城主的阴谋,整个滹沱城中还有谁比他们风头更甚?更得民心?
请他们出面,一可以震慑虎视眈眈的宵小,二也可以显示新任城主心胸宽广不计前嫌,足担重任。
虽然被人算计,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但这位少城主无论是胆色、心性,还是智谋都成长了不少,未来的滹沱城有这样一位城主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请帖呢?”
清弦微笑着伸出手。
这便是同意了。
何渡萧顿时大喜,连忙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请帖,递到清弦手中时已是温热,一看就藏了许久。
夜幕很快降临,即便是点燃了烛火,清弦晚上识字仍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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