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叫李泱心中一紧,忍不住轻轻抖起来,她听出了他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涌怒潮。
“你来的正好,凉氏请求和亲,阳城亦自请前往和亲,你看此事如何?”
李润因声询问崔述,似是对他极为信赖。
崔述眼眸微沉,看到了她在轻轻颤抖,甚至落在红毯上格外白皙细软的手都用似用尽全力了一般,手背上的血脉经骨亦凸了起来。
既是不愿,又为何有此一请?
崔述有心试她一试。
他垂目低笑一句后深深吐了一口气,慢声道:“臣以为郡主深明大义,实乃大兴之福。”
李润点点头,走到李泱身前停下,蹲身将她拉起来,同样感到了正在微颤的她。
心下不由有几分犹豫,看着她那张几乎从小惊艳到大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似乎闪烁着泪光,他缓了语气,问她:“泱泱可决定好了?此乃国家大事,不容儿戏。”
李泱只敢将目光全然落在李润那张堪称俊美的脸上,心中虽有不屑,可面上却不露分毫。
究竟因为崔述的到来而有几分哽咽,断断续续却郑重其事的开口:“阳城……愿意。
能为国分忧……乃阳城之幸。”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细微的笑声,带着些无奈的嘲弄。
李润亦抬头看向噙着笑意的人。
“呵”
崔述轻轻笑了一声,在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之中,他紧紧的看着伏地微颤的人淡声道:“郡主高义贞烈,实令崔某敬服。”
崔述语音平缓,似乎真的是敬服。
但李泱却察觉到他话里的讥讽。
上辈子她在凉氏嫁了三任凉氏王汗,因此京中之人多以不贞不洁来讥笑与她,后来还有人用烈女来讽刺于她。
崔述也是知晓的。
为此从不曾迁怒于人的他,却大动肝火,杖责了几乎半个靖安侯府的仆从。
可今日来嘲讽她的人竟也是他。
前世今生,当真是,如梦一场。
李泱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了立在自己右后方的人,朦胧之中,似看到了上辈子那双拉起她手,将伞递给她的人,恰似濒死之时见到的片刻安宁。
其时殿门未阖,大雨纷飞顺着瓦当连成了线丝丝下落,天光雨影悉成了他身后遥远的背景,他的身影似乎也染上了雨意,无端的清冷阴戾。
但人却依旧长身玉立,面目如玉,青色道袍之上绣有松纹,头顶的莲花玉冠,无不让他看起来清贵又出尘,与这殿上浮华格格不入。
狭长的凤目温和依旧,里面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李泱心下不由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失落,但好在他也还是当初的他。
若是他也是从前的他而她也是曾经的自己,那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
二人沉默对视了片刻,崔述先垂下了眼睛,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看不得她眼里流露出那种似伤却强忍的光,每每如此他便恨自己为何失约,害她苦苦挣扎了五年之久。
崔述眼底升起了丝丝懊悔,不由问自己,他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使他要试她,也不必在这桩事上去试探。
哪怕是如今的她尚未经历那些不堪回的事,他也不该如此。
片刻后他却轻轻摇了摇头,她的佛口蛇心,他还看不穿吗?
为了她所追求的东西,她何曾信过他一回?何曾珍视过他的情意?到今日她还活着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她要去,便由她去,他要看着她痛苦。
他自醒过来时便已决定要亲手了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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